第204节
  “懒的理你,我不就随便说说吗?”尤春梅回敬了老伴儿一句,然后面向儿子说道:“狗儿就是有出息,不当老师了吧,就到乡里当了官,还年年都能升。这回去党校学习,回来以后不知道能给你升个什么官?”
  楚天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笑了笑。
  “别操那闲心,管好自己那张嘴,不要到处乱说。”楚玉良再次呵斥道。
  “老东西,今儿个是吃枪药还是怎么了?我说什么都不对。”尤春梅针锋相对,“我什么时候出去瞎说了?”
  “不说就好”楚玉良哼道。
  看老两口又斗上了嘴,楚天齐使劲咳嗽了两声,二人才暂时不再言语。
  于是,楚天齐开始从地上那些提包里,往外拿东西,并把有的东西交代给自己的母亲。
  接住儿子递过来的盒子,尤春梅问道:“你说这些东西是小宁姑娘送的?”
  “是,他本来说好在春节上班后来看你们,只是这一段时间,乡里的事太多,她抽不开身,就让我把东西带回来了。”楚天齐替宁俊琦解释着。
  “哦,是这样。这么长时间没见宁姑娘,我还以为你俩闹矛盾呢。这就好,这就好。”尤春梅一边絮叨着,一边欣喜的端详着这些盒子。
  “哼,一天净瞎想。”楚玉良呵斥道,“就不想别人好。”
  “你今个这是怎么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说什么你都挑刺。”尤春梅说着,站起身走了出去。
  看到老伴生气走了出去,楚玉良也没了脾气,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楚天齐聊着天。
  楚礼瑞又出门办事去了,得过个两、三天才回来。吃饭时只有楚天齐和父母在一起,母亲特意做了他爱吃的红豆捞饭,菜是肉炒酸菜粉条和芹菜香肝。在吃饭时,楚玉良对老伴极其殷勤,尽挑好听的说,很快尤春梅的脸上也挂上了喜色。整顿饭,三口人有说有笑,楚天齐还陪着父亲喝了两杯。
  晚上,尤春梅一个人在东屋休息,楚天齐陪着父亲在西屋睡觉。
  刚躺下说了几句话,楚天齐就磕睡虫上头,睡着了。这几天他尽是在火车上度过的,有时还是站票,白天又忙的没有停歇,所以他很累,也很缺觉。他这一觉睡的很香很香,直到半夜渴的嗓子发干才醒来。下地喝了一杯水后,他正要继续大睡一场,却发现平时打呼噜山响的父亲今天没有动静。他记得自己睡着的时候,父亲还在不时的说话呢,难道在自己睡着的这段时间里,父亲就一直没睡吗?
  正这时,父亲说话了:“睡吧,时间早着呢。”
  楚天齐“嗯”了一声,躺了下来。经过下地、喝水这么一折腾,他睡不着了。
  身边的父亲也不时的翻过来掉过去,显然也没有入睡。他有些奇怪,奇怪父亲的反常,平时父亲可是一粘枕头就着的,更别说喝酒了,那呼噜打的才叫响呢。今天这是怎么了?
  其实,从楚天齐一进屋,父亲就有些反常。准确的说,是自己说出要去省委党校学习后,父亲的情绪就变得烦躁,不时挑母亲话里的毛病,用话呛她。
  父亲楚玉良平时的脾气不错,尤其是这次大病醒来后,脾气更是出奇的好。那今天他为什么要这样?难道就因为自己要去党校吗?不应该呀,自己在省城上了四年学,又在市里工作了两年。那时尽管离的较远,父亲总是盯嘱自己要安心学习、安心工作,这次自己只去三个月,父亲能有什么想不开的?再说了,去党校深造这本身是好事,父亲更没理由不高兴。
  难道不是因为这事?那还能有什么事呢?在胡思乱想中,楚天齐再次睡着了,他还做了梦。他梦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自己和父母在一起,一家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的样子。
  当楚天齐睡来的时候,梦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只是梦中的父母既像是楚玉良和尤春梅,又似乎不太像。
  “天齐,醒来了?”楚玉良已经提前起来,站在楚天齐头起的地上了。
  “刚醒来。爸,你早就起来了?”楚天齐坐起身,边穿衣服边问道。
  “我也是刚起来。”楚玉良说着,把一个金属的东西递了过来,“天齐,把这个拿上,带在身边。”
  楚天齐接过一看,这是一把长命锁,像是银质的,锁头上面缀着链子。锁头呈扁平状,两头翘,中间凹。上面有一个如意的图案,还刻着“长命宝贵”四个字。翘*起的部分正好固定着链子的两端,便于把长命锁挂在脖子上。
  楚天齐一笑:“爸,这是……”
  “这是你小时候戴的。”楚玉良接过了话头。
  这时,尤春梅在外屋叫道:“吃饭了。”
  楚玉良向楚天齐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赶快装起来,别让你*妈看见。”说完,他已经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楚天齐把长命锁塞进挎包,简单洗漱后,走到了外屋。
  ……
  楚天齐还是坐的早班车,从村里经过的班车也只有这一辆,否则就得到乡里去坐了。
  经过半个小时后,班车到了青牛峪乡。透过车窗,可以看到乡里大院的全貌。看着熟悉的建筑,熟悉的一切,楚天齐心中默默念着:别了,青牛峪。
  第三百六十一章 新的一天开始了
  八点多的时候,楚天齐就到了县城。他先到火车站,购买了晚上七点的火车票,然后又到了县法院。法院刘院长没少帮自己的忙,这次要离开乡里,怎么也得去打一声招呼。
  来到法院,直接来到院长办公室门前,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人答声。楚天齐只好来到楼下的办公室,法院办公室尤主任也没在。一问旁边屋子里的人才知道,原来尤主任出差了,是跟刘院长一起去的。
  楚天齐想了一下,拿出手机,拨通了刘院长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刘院长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楚,有事吗?有什么事快说,我正赶着去开会呢。”听的出,刘院长的声音很急。
  “没,也没什么,我要去省委党校学习了,过来跟你打声招呼。”楚天齐忙道。
  “是吗?好事呀!这就是升职的前奏,祝贺你。好好珍惜这次机会,等你回来后,老姐给你接风。”刘院长的声音透着高兴,“不说了,我已经到地方,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小楚,再见。”
  “再见,刘姐。”楚天齐说完,挂掉了电话。
  从法院出来后,楚天齐又到了信用社。自从欧阳玉娜以“女朋友”的身份,到纪委替楚天齐作证后,楚天齐就没有再见过欧阳玉杰,欧阳玉杰也从来没有找过他。他总感觉,自从欧阳家人反对欧阳玉娜和自己接触,欧阳玉杰一下子也疏远了。但自己这次要去省里学习,从礼节上还是应该和欧阳主任打声招呼的。
  楚天齐赶到信用社的时候,欧阳主任不在办公室,就连信用社办公室主任老高也不在。
  正这时,老高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一眼看到了门口的楚天齐。老高紧走几步,握住楚天齐的手,说道:“楚乡长,你怎么有空来了?先到办公室等一会。你是不是来找大主任的,他正在开会。”说着,已经打开了屋门 。
  “也没什么事?这不是我要去省委党校学习三个月嘛,特意过来打声招呼。”楚天齐回答,“你继续开会去吧,我不等了,你代我向欧阳主任说一下。”
  “真不凑巧,会议刚开了一会儿,大主任现在需要一份以前的文件。我还得找出来,给他送去。”老高说完,正要进屋,才想起了什么,又收住脚步,面带喜色的道,“楚乡长,祝贺你,是不是又要高升了?等你学习归来的时候,我给你接风洗尘。”
  “不用那么客气,我先走了,再见,高主任。”楚天齐说完,抬脚走向了楼梯。
  老高返身追了出来,抱拳说道:“楚乡长,恕我不远送了。”
  楚天齐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冲着老高挥了挥手,说道:“你忙,后会有期。”
  来到大街上,楚天齐一看时间才十点钟,想想要不要和郑县长也告个别?又一想,算了,自己去党校学习,县长肯定知道。自己也不必去打扰了。其实刚才在听了刘院长和老高的话后,楚天齐忽然感觉到,自己太敏感了,也显得有些肤浅。自己认为应该不会再回青牛峪了,那只是自己的一个感觉而已。可别人却不这样看,别人看到的只是自己获得了一个难得的机会,一个为以后晋升增加跳板的机会。甚至不排除别人以为自己在炫耀什么呢。
  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楚天齐不知道该去哪了,这离晚上七点还早着呢。本来想着在法院和信用社各耽误一会儿,半天也就过去了,谁知没有见上人家的面,现在反倒弄个没处去。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从乡里倒车,坐最晚的那趟车来县城呢。
  事情都赶一块了,雷鹏有任务,也不在县城,要不是和他混半天,时间也就过的快了。
  没办法,楚天齐只好到书店消磨了好几个小时的时光。然后,在下午五点的时候,到了火车站。在快餐店吃过晚饭后,一直等到时间,才检票进站上车。
  ……
  火车启动了,时间还早,想休息又睡不着。于是,楚天齐靠在座椅上,又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自己还在市一中当老师呢。当时每天除了工作外,就是憧憬着甜蜜爱情和美好生活,经常想着求婚、结婚、过日子、养家的一些事情。可是时过境迁,当时的女朋友已经变成了别人的女人,自己也不再是人民教师,转而又做了人民公仆。
  那年的七月初七,满杯深情想要表白,谁料只得到了三个字的答复:分手吧。其实之前也并不是一点没有觉察,只是楚天齐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只到听到那明明白白的三个字,他才彻底放弃了幻想。感情受挫,自尊也很受伤,一怒之下他做出了决定:老子也要当官,老子也要掌权。
  要说也是机缘巧合,很快他看到了玉赤县招聘干部的启事,于是他报了名,紧接着参加了笔试、面试。不知是竞争对手实力太弱,还是自己太强,最终获得了笔试、面试双第一。当时楚天齐心想,就凭这过硬的成绩,肯定能直接进县委、政府。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考的好不代表分的好,考试夺冠的楚天齐,没有进了理想的县委、政府委办科局,却被分到了青牛峪乡。那里他太熟悉了,自己就是青牛峪乡人。虽然好几年一直在外面上学、工作,但他知道青牛峪乡在县里的综合排名,几乎年年都是倒数第一,最起码说是倒数“五连冠”,肯定一点儿也不过分。
  乡里穷不说。一同分配的那十九人,最次也是个副乡长,可楚天齐倒好,只混了个乡长助理。准确的说乡长助理就是股级和副科级的一个过度阶段,充其量也就是准副科级。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句话用在楚天齐身上,非常合适。报到当天,就处理了棘手的上访事件,之后为养殖户追回欠款,引进“西芹三号”种植项目,争取到了无息贷款。尽管经历了一些坎坷,当年的芹菜种植却大获成功。青牛峪也因此改变了排名垫底的命运。
  第二年,芹菜种植照样圆满加惊喜。而且,困扰了乡里、村里的药材老大难问题,也得到了解决,还收到了意外效果。就连葫芦沟流淌了几辈子的井水,在楚天齐的张罗下,也弄出了名堂,这可不得了,原来那是优质锌矿泉水。
  楚天齐一直惦记的校舍问题,也在去年弄出了结果。全乡去年共兴建了三处新校舍,其余的校舍也得到了有效加固和修缮。当然了,这不光是楚天齐的功劳,这有县里、乡里、村里共同付出的辛劳,尤其宁俊琦更是功不可没,正应了那句歌词“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在乡里工作的两年多,楚天齐已经由一个稚嫩的“生瓜蛋”,成长为一名成熟的基层领导干部。可能他自己未必觉察的深刻,但在别人的眼里,他已经有了非常大的变化。
  两年多的时间里,从一开始的乡长助理,先升成了乡党委委员、副乡长,之后又升成了常务副乡长。级别也由准副科级,跃到了真正的副科级。可以说是“一年一小步,两年一大步”。
  同样是在这两年时间里,楚天齐还获得了“市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称号,并且两度登上河西日报。那可是省报?县处级领导想上一次都很难,而自己这个小副级却上了两回。这固然有欧阳玉娜的功劳,但如果没做出点成绩的话,大记者也是没法给自己写的。至于“见义勇为”称号,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那可是依靠自己的勇武和浴血拼搏才换来的。
  想到河西日报,自然又想到了欧阳玉娜,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对自己忘了没有?要说欧阳玉娜对自己确也是一片痴情,只是咱俩不合适,只能在心里说一声:妹妹,抱歉了。
  ……
  想着想着,楚天齐睡着了。即使睡着,也没闲着,凡是与自己有过交集的人,几乎都悉数登场了。
  梦中既有令楚天齐心仪的宁俊琦,也有痴情一片的欧阳玉娜、柳文丽,还有命运坎坷、性情刁蛮的岳婷婷,自然也少不了老情人孟玉玲。她们还没退场,何氏药业的少当家、小师妹何佼佼也来了,后面紧跟着对自己崇拜有加的副厅长女儿陆娇娇、旅游局办公室职员陈馨怡,就连只有两面之缘的王语嫣也来凑热闹了。女人在一起,自然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虽然很吵,但她们并不烦人。
  刚说不烦人,烦人的人就来了。先是风*人王晓英,扭动着肥硕的臀部,进入楚天齐梦境。接着,极不讲理的县旅游局局长夏雪,也款款走来,楚中的夏雪看上去要温柔、和善的多。她后面跟着的人,就讨厌多了,正是做事自私、不择手段的董梓萱。楚天齐对董梓萱的讨厌,甚至要超过对向自己屡屡下手的王晓英。
  梦里不能光是女人,那样楚天齐岂不成了大观园里的贾宝玉了吗?
  梦中男人入场很有意思,左边上场的头三位有赵中直、郑义平、艾钟强。右边打头的是冯志国,后面紧跟着魏龙、黄敬祖、温斌、冯俊飞,走着走着,魏龙退出了右边的队伍,到了场地中间,紧接着温斌也不见了。
  这几个*定后,两边不时有男人加入。雷鹏、武进忠、刘文韬、俞海洋、柳大年、常海等人来了,魏超群、金大力、胡三、王晓力等人也到了。
  进入梦境的人越来越多,好像还有从未谋面的几个人,比如原乡农业办主任石磊,比如宁俊琦的老爸,还比如……只是他们这些人的形象要模糊的多。
  ……
  “雁云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火车上乘务员清脆的的声音,传了出来。
  楚天齐醒了,梦里的那些人也不见了。火车已经停了下来。
  透过车窗上的玻璃,可以清晰的看到朝阳投射下的光影。楚天齐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三月十日上午七点半。
  楚天齐收拾好行囊,缓步随着人流向外走去,他心中暗道: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党校报到
  走出车站,楚天齐先吃了早点,然后打车直奔河西大学。他给导师姜教授带了一些干蘑菇和干黄花,需要先送过去,否则带到党校不太方便。
  来到河西大学,下了出租车,楚天齐直奔校门而去。刚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住了,这是一名年轻保安。楚天齐明白,自己这大包小包的,看上去确实像做小买卖的。
  楚天齐把手中提着的东西放下,给小保安递上了一支烟:“同志,我找姜教授。我也是从这里毕业的,我姓楚。”
  小保安摆摆手,挡开了香烟:“让姜教授派人领你来吧。”显然,小保安并不完全相信楚天齐的话,也或者是责任使然。
  楚天齐正要说话,看到小保安后面有一个人向这里张望,忙向对方挥手致意。对方看到后,走了过来,这人也穿着保安制服。
  看到此人,楚天齐笑了,怪不得觉得面熟呢,此人是学校的保安副队长,以前经常打交道。于是说道:“王队长,我是楚天齐呀,找姜教授。”
  “楚……哎哟,是你呀。”王队长说着,把头转向了小保安,“这是楚主席,咱们学校最有名的学生会主席。”
  “怪不得我觉得像是见过呢,宣传栏那有他照片呢。”小保安恍然大悟。
  “王队长,怎么现在大门口也开始查了?”楚天齐问道。
  王队长吧咂一下嘴,说道:“从年前就开始了,主要是在春节前发生过一件事。有人在河西艺术学院那里,安装了*,所幸有惊无险。当时正好省里开两会,所以要求各校区加强安全巡查,这不一直到现在吗?”说到这里,王队长话题一转,“你找姜教授啊?他出差了,昨天有课题组出去调研,就是他带的队,当时我正在这里值班,还和姜教授聊了几句天呢,他说得出去十天半个月的。”
  “是吗?我打电话问一下。”楚天齐说着,拿出手机,拨打起来。
  很快,手机里传来回铃声,就是没人接。楚天齐又打了两遍,姜教授才接通,他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楚,找我有事吗?我马上要做一个报告,长话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