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第20章 【一八】 云竹入殿,牵手试探
  船才靠岸,肖祈放下手中的碗筷,余光扫过对面的卫南白,见他还在看书,轻哼一声后就起身下船。
  早早候在岸上的沈大海一看见肖祈下来,就心急火燎地凑上前。结果肖祈黑着一张脸瞪了他一眼,沈大海知道自己的差事办砸了,还害得自家主子掉进水里,当下心里就咯噔一声,唯唯诺诺的跟在后头。肖祈的坐骑赤炎早被太监从马房牵了过来,他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径直走过去,翻身上马后,一抽马鞭便朝宫里飞驰而去。
  “殿下啊!请您等等奴才们啊!”沈大海他们一大群人被甩下,只能追着肖祈的背影无力地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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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撩起帐子走进船上的花厅,秦默看着自己依旧淡定的主子,满脸的不解。
  “主子,九殿下刚下船便策马回宫了,沈公公他们只能先赶马车去追九殿下。”
  卫南白颌首,剔透的眸子里虽漾着温润的光,但视线却锋利非常:“秦默,杜云竹进宫了吗?”
  “回主子的话,冬梅说是今早您与殿下出门后进的宫。据闻已经到了丽正殿,正候着您回去。”
  “人道是多事之秋,没想到,这春意却也如此让人烦心。”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卫南白眉间郁结。他无奈地笑了笑:“秦默,我想肖祈可能已经在怀疑我的身份了,你吩咐慕容那头加快安排。”
  “是,主子。”秦默应了声,踌躇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主子,既然九殿下猜测您的身份,为何又不问您?”
  卫南白闻言,扯了扯唇:“如果他问了,我会回答吗?”
  秦默立刻摇头。
  “那便是了。”卫南白长叹一声,“而且……”
  而且,他猜到却又不说破的理由,或许,只有一个,他在等。
  卫南白身侧的手微微缩紧。
  肖祈在等……
  等他亲口告诉他,等他主动向他坦白。
  秦默本来在等卫南白的下文,可是半天过去了,卫南白还没有说话。跟了他多年,秦默知道他是不打算开口了。
  “翁主,外头车马都已备好。”外头的太监高声吼道。
  卫南白示意秦默应了一声,便起身套上素色的罩衫,“先行回宫吧,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是,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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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祈才刚进丽正殿,里头的人听见外头的声响,就立刻起身出来。
  “九殿下。”
  看见杜云竹的那一瞬,肖祈不由又愣了愣。随后,他便行色匆匆的从她身边走过,连停留都没有。
  原本满脸惊喜的杜云竹顿时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转身看着肖祈的背影。在听见肖祈与沈大海对话的时候,一颗心更是如坠冰窖。
  “沈大海,外头那人是谁?”
  沈大海为了追肖祈,一路走得急,闻言伸手擦了擦脸颊流下来的汗,才回道:“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那是杜相家的杜云竹,是皇后娘娘前些日子替卫翁主诏进来的。”
  杜云竹看见肖祈皱了皱眉:“卫南白主动要求的?那不是刚让她去卫南白那里么,跑我这里做什么?赶紧让她过去,你这差事怎么办的?”
  “殿下说得是,都是奴才的错,奴才这便让杜姑娘去偏殿。”
  还没等沈大海开口,杜云竹便自行走了过来。她先是朝肖祈盈盈施了个礼,才轻声道:“九殿下,适才都是云竹的过错,请殿下不要责备沈公公。”她的脸色苍白,唇却被咬出了点点艳色。说完后,她慢慢抬起头,看着肖祈的那双明眸里似是有泪光闪烁,隐约间楚楚动人,那样子看着就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肖祈盯着杜云竹那张脸很久,想起月出云那晚的话,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膈应:“算了,你去偏殿吧。”说完便要进里头去。
  “殿下。”杜云竹站在那儿没动:“云竹今日来这里,只是为了谢殿下那天在池边的相救之恩,若有冒犯,请殿下包涵。”
  她说完,便微微侧身朝肖祈行了个大礼,“日后,云竹会尽心尽意照顾卫翁主,报答殿下与翁主。”
  肖祈背对着杜云竹,他听了也不回话,迈开步子便朝里头走去。
  一旁的沈大海见了,忙凑到杜云竹面前:“杜姑娘,殿下今儿个心情不好,您别见怪。翁主也在回来的路上,您赶紧过去吧。翁主是个好相处的人,杜姑娘也别担心。”
  沈大海的话音刚落,外头院子里就传来卫南白一行人的声音。
  “谢沈公公。”杜云竹贝齿轻咬着樱唇,闻言微微垂眸:“云竹这便去。”
  “这就对了,奴才听外头那声音,像是卫翁主回来了,杜姑娘赶紧吧。”
  “等等。”
  杜云竹都已经转身走了几步,肖祈却又从房里出来,喊住了她。
  “殿下?”
  “我和你一起过去。”肖祈也不管那二人不解的眼神,自顾自的走到外头,发现杜云竹竟和沈大海还呆在原地,顿时有些不悦:“还不跟上?”
  “是。”
  杜云竹亦步亦趋地跟着肖祈,肖祈微微蹙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用略显犀利的余光扫过她。杜云竹感觉到了,头更低了,但步子还是一点没乱。
  等他们快走到偏殿的时候,肖祈忽然停住步子。
  杜云竹立刻也站在原地不动。
  “杜云竹,知道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来吗?”
  杜云竹轻摇螓首:“云竹不知。”
  肖祈瞅着她,不由轻笑了一声:“倒是个聪明人。”
  “殿下谬赞,云竹不敢当。”杜云竹细声道:“殿下希望云竹知道,云竹便知道。殿下不愿云竹知道,云竹一概不知。云竹的心中只感念殿下与翁主的当日之恩。”
  “杜云竹,这在丽正殿往后的日子里,该做的不该做的,该说的该听的,不该说不该听的,希望你也能如此刻这般清醒。”肖祈调子是一贯的吊儿郎当,但杜云竹知道他是认真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并非玩笑。
  “云竹谨遵殿下教诲。”
  “嗯,走吧。”
  肖祈这才继续朝里头走去,杜云竹连忙跟上他的步伐,原本一直紧绷的唇角,终于在此刻稍显轻松,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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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南白才在里头坐下,捧起茶盏还没喝一口,就看见肖祈带着杜云竹进来了。他的眉不由微微蹙起,神色顿时又冷淡了几分。
  “文瑾,你看我把谁带来了?”肖祈一脸笑容地凑到卫南白面前。
  “殿……”
  卫南白还没说话,剩下的字都被肖祈目光给瞪了回去。
  “文瑾,你喊我什么?”肖祈凤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问道。
  “……阿祈。”卫南白无奈地垂眉,这肖祈翻脸比翻书还快,方才在西子湖那儿还一副气急败坏的黑脸,现在竟又这般满脸笑容:“你怎么亲自来了?”
  “外头遇见就给你领来了。”肖祈热情地拉着杜云竹的手,把她拖了过来。
  杜云竹白皙的脸顿时泛起了红潮,略显羞涩地低头看着肖祈拉着她的手。
  卫南白盯着他们紧握的手,眼神在自己没察觉的时候,竟陡然冷了下去,口吻也变得格外疏离:“不劳九殿下挂心,下次请让秦默来做便好。殿下,卫国礼法中繁文缛节甚多,文瑾虽已到百越,但仍是卫国人。所以,大婚前请殿下不要再来偏殿了。”
  “……”肖祈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松开拉着杜云竹的手,“文瑾,你这是逐客令么?”
  “文瑾不敢。”卫南白朝肖祈行了个礼,“文瑾今儿身子稍有不适,恕文瑾失礼,请殿下回吧。”他说着看向一旁的杜云竹,那双寒潭般的双眸仿佛蒙上了一层薄冰,看不透,里头的寒意竟有些渗人:“杜姑娘辛苦了,接下来夏荷她们会安排好你的事情。”他把夏荷她们喊进来,让她们把杜云竹带下去安顿。杜云竹为难地看着肖祈,看了半天却发觉肖祈根本不在意自己,那双黑眸从进来以后便一直看着眼前那个卫南白。她心中愤懑,却也顿时明白二人刚刚的牵手也不过是肖祈故意为之,试探卫南白的态度罢了。
  反正来日方长,此时不宜让肖祈他们反感。这般想透,杜云竹也不自讨没趣,乖乖跟着夏荷等人出去了。
  整个偏殿只剩下卫南白和肖祈,卫南白屈膝礼后便欲回房。
  肖祈也没拦,只是淡淡地开口,语气甚是笃定:“文瑾,你生气了。”
  卫南白背对着肖祈停住,“殿下多虑了。”
  “你不喜欢杜云竹?”
  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卫南白的话音里带着一丝浓浓的疲惫感:“殿下,请回吧。在宫里,这礼不可废。今天已是破例,现在恕文瑾失礼,先行回房了。”
  肖祈死死盯着卫南白的背影,卫南白却恍若不知,转身便进去了。
  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肖祈漆黑的眼底盛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直到走到院子里,他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见那样冷静自持的卫南白,有时候总忍不住想打破他那淡漠的表情,可过后却发觉自己只要捕捉到他的负面情绪,竟会加倍施加回自己的身上。那感觉还真是令人无奈极了!
  他路过竹林的时候,看见杜云竹在不远处正和侍女们说着些什么,心情竟变得更加沉重。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第21章 【一九】 身份暴露,大宴群臣
  “回来了?说吧,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肖祈从外头进来,看见黑耀后让他跟着自己走到里头,坐下后抿了口茶,问道。
  一身深色紧身衣裤的黑耀,立在肖祈的侧边,闻言低声回道:“回主子的话,属下近日去卫国暗访后发现,除了卫翁主身边的四个侍女和秦默,即便是卫国公府其他人,都很难接近卫翁主。而当年负责接生卫翁主的稳婆以及相关的人,也是失踪的失踪,老死的老死。”
  “所以说……”肖祈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现在便是死无对证,无法求证了?”
  “是的,主子。所以,属下认为,当年之事必定有蹊跷。否则,卫国公府不至于行事如此缜密。”
  “越是完美的事物,却往往越令人怀疑。”肖祈不由轻声笑道:“即便是那无缝的鸡蛋,重压之下又岂有完卵?”
  “是,正如主子所言。而且主子知道,在百越王朝素有诸侯嫡长子必须进京为质,待成年后再送回的明文。多年在肖家的‘厚待’之下,诸侯的嫡长子均被养废,待送回继承父业后得以削弱藩国势力。卫国作为百越王朝的藩国,属下认为,卫国公有可能是为了不送卫翁主入京为质,而谎称他为女子。”
  肖祈深以为然:“我料那卫国公本想就此可以让他的孩子逃过一劫,但万万没想到却被父皇指婚给我肖祈。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让卫南白出嫁。”
  “主子英明。”
  “黑耀,我现下不明白的就是,卫南白大可以用计不来百越,但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千里迢迢嫁到百越,断送了自己未来的大好前程,这与当年卫国公的初衷完全违背,是为了什么?”肖祈无奈地笑了笑:“而他又是如何让自己身形与寻常女子无异?”
  “主子疑虑的也正是属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黑耀点头:“当时刺杀卫国出嫁队伍里,也安插了我们的人,可是一切发生太快,连我们的人都被尽数除去,连尸骸都找不到。而有消息说,若不是那伙刺客,卫国公本也准备让卫翁主遇刺身亡,让他换个身份生活。”
  “这正是最让我困惑的地方之一。”肖祈眉头紧锁:“可我们现在有九分的把握,可以肯定卫南白是男扮女装,但他身上的谜团仍是太多了。”
  “主子,属下曾听天下第一阁名剑阁的阁主说过,江湖里曾在多年以前出现一种缩骨功,可以让人的身形发生变化,属下猜测……这卫翁主若是我们所猜测的月云生,作为神秘的江湖第一高手,他很可能……”
  闻言,肖祈的瞳孔紧缩,手中的杯子竟被他硬生生捏碎:“若是这样……”他失神地喃喃自语,若是这样……
  “主子!”黑耀见了,立刻跪下:“请主子息怒,保重身体。”
  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肖祈松开手后,杯子的碎片顿时落了一地。
  外头的沈大海听见里头这不寻常的声响,立刻焦急地问道:“殿下,您还好吗?”
  肖祈快速摆手,让黑耀先行离开,才开口道:“没事,是我不小心打翻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