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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丹来跟周瑾提个醒,据说有人投诉,在审讯赖正天的过程中,周瑾存在诱供、逼迫他人承认罪行等行为。
  到底是赖正天本人投诉,还是内部检举,于丹也不太清楚。
  谭史明是周瑾的师父,平常对她严厉,但打归打、骂归骂,停职检查的事一出,谭史明率先跑去跟局里解释,周瑾参与审讯是他的意思,有责任也在他。
  “虽然老谭想护你,但也没办法。”于丹说,“好在就是停职检查,受不受处分还要等结果,一定没事的。”
  “我知道了。”
  挂下电话,周瑾拧紧眉,反思半天也没想到哪里出了问题。
  在她看来,这罪名简直莫须有。
  审讯时谭史明也在场,他是有经验的老刑警,如果过程中确实出现严重的问题,谭史明早就把她拎出去骂了。
  事实上,连谭史明也觉得莫名其妙。
  江寒声见她始终一言不发,问:“怎么回事?”
  周瑾抿唇,“我被停职了,要接受检查。”
  江寒声神色微沉,似乎想到什么,但很快恢复如常,说:“没关系,我的工资还可以。”
  “……”
  周瑾反应半天,忽地扑哧笑出来,“这是重点吗?”
  江寒声见她笑,唇角也浮现一丝笑容。与周瑾不同,江寒声的笑容含蓄收敛,是少见的神情。
  因江寒声这句话,周瑾心头轻松不少。
  她故作神秘地回答:“你运气不错,碰上我,不太能花钱。”
  “恩。”江寒声认真地回答,“我运气真好。”
  他一认真,反而让周瑾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头继续叠衣服。
  江寒声神色淡定,勤勤恳恳地将一条薄软的黑色内裤放到收纳盒中。
  周瑾瞥见,心跳加快,顿时淡定不住了,火速将整个收纳盒夺到怀里:“这个我自己收!”
  江寒声:“……”
  直到下午,搬家公司的人上楼,帮忙将所有行李抬上车。
  周瑾站在门前,玄关的灯一灭,寂静顿时陷了下来。已是黄昏天,客厅里铺着霞光,有轻微的灰尘粉末在光束里荡漾。
  空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回忆汹涌。
  这点反而奇怪,期间过了这么久,周瑾没想到过他,要离开的时候,蒋诚的身影又忽然清晰起来。
  ......
  在浴室,打开门,就会有白腾腾的热气冒出来。她仿佛还能看见蒋诚在里面,水珠顺着他好看的眉毛往下淌,浴室被他搞得乱七八糟。
  蒋诚年纪分明不小,却还有少年似的脸,朝她窘迫地笑:“小五,过来,给我洗洗头。”
  他的胳膊还绑着绷带,抬不起来。
  在抓捕行动中,他第一个扑上去,没想对方还随身带着凶器,转头就被砍了一刀。
  ……
  在客厅,蒋诚仰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她过去给他盖毯子,他眼睛没睁,嘴巴就已经咧开笑,抓住她的手,将她扯倒在自己身上。
  周瑾烦他又戏耍人,膝盖往他要害上顶。蒋诚惊讶,眼疾手快地挡住,三两下就将她反制住。
  她被按在沙发上,蒋诚在她背后,低头往她后颈上啃了一口,“我教你的,你拿来对付我?”
  她红着脸,骂他:“臭流氓。”
  蒋诚哈哈大笑,“流氓我认了,臭倒是不臭,欢迎周警官取证。”
  他扳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对向自己,胸膛贴过来时,身上有阳光烈晒后特有的味道。
  ……
  在卧室,她一睁开眼,就能看见蒋诚躺在她身边。半张脸陷在枕头里,手搭在她腰上,呼吸轻而绵长。
  他有英朗的脸,黑的头发,睡得那么安稳。
  她又想起来,蒋诚第一次躺到这个床上,抱了她很久很久,才用低低的声音说:“小五,我终于有我自己的家。”
  他的身影在目光所至的每一处浮现,看向她。
  “小五,恐怖片看不看?”
  “小五,你来救救命吧,阳台上的仙人掌好像被我养死了。”
  “小五,我头疼。”
  “小五。”
  ……
  ……
  “周瑾。”
  江寒声冷淡的声线将她的恍惚一下截断。
  周瑾呼吸一顿,视野在刹那间收窄,收在江寒声的脸上。
  她如梦初醒,望了他一会,问:“好了?”
  江寒声握住她的手,低声说:“走吧。”
  周瑾笑笑,没有再回头。
  门“咔”地一声关上,阻隔着外界,死气沉沉的寂静像藤蔓一样,很快爬满房间。
  ……
  第二天,周瑾穿上浅蓝色衬衫,藏青制服,去重案组见谭史明。
  江寒声与她一起来的,谭史明见到两人,先对江寒声说:“姚副局已经到了,正在专案组办公室。”
  江寒声心照不宣:“我知道了。”
  谭史明心底也有些纳闷。
  姚卫海今天早晨刚到,就组织会议了解一下案情的进展程度,会议过后,他跟姚卫海谈起重案组外聘的顾问,见姚卫海的反应,他似乎一早就听说过江寒声。
  不过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江寒声以前在省厅犯罪研究室,跟着他的老师接手过不少重案、要案,姚卫海听说过他,也是正常的。
  谭史明没有太多疑心,目送江寒声出去以后,他往椅子上一仰,开始嘲讽周瑾:“这回可算把你办住了。”
  “……师父,您就别再落井下石了。”
  谭史明说:“配合审查,不会有事的。”
  江寒声静静站在门外,面沉似水。
  门内,隐约传来周瑾义正言辞的声音,她说:“如果我在工作中的确出现失误,违反警队纪律,我愿意接受处分。”
  “但要是查明我没有过错,我想请求立刻复职,参与‘8·17’一案的侦查工作。”
  他眼底的黑色微微加深,朝专案组办公室走去。
  门被轻轻叩了两下,姚卫海请进。
  他抬头,看见年轻人西装革履,削瘦清俊的脸颊,乌黑的眉与眼,相较于五年前在省厅工作时的江寒声,现在的他看上去更加沉稳内敛。
  甚至有点不近人情。
  姚卫海叹了一声:“还真是你。”
  江寒声点头打招呼:“姚局。”
  姚卫海说:“你老师辛辛苦苦把你安排到科大任教,就是希望能保证你的安全。现在你又回来调查这件案子,也不想想要冒多大的风险?”
  江寒声眼睛黑沉沉的,回答说:“躲,永远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