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今日一整天,他都需要坐镇京都府,以防有什么突发状况
  坐镇府衙之内,几乎度日如年。
  赵启良早上只喝了一碗粥,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事情果然比赵启良想的,还要混乱。
  先是论学招致的围观,远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很多人为了一睹论学风采,日夜兼程的从外地赶来,现在正堵在城门前,熙熙攘攘吵成一团,邺城司自己忙的焦头烂额。
  提前到的外地异客加上城内百姓,几乎将台下一整条街围的水泄不通,李捕头几次遣人说要增派人手。
  真是不知家苦。
  呵呵。
  人手?他现在去哪找人手,把自己的手剁了送过去要不要?
  腹诽归腹诽,赵启良还是叫师爷研磨,亲手写了几封信,遣府里的老仆送去各司衙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能借的人,都借了过来。
  这才堪堪把论学那边给维持住了。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大门外一道人影几乎是飞奔着跑了进来,嘴里大喊:“报——”
  赵启良手心发凉,面上看着还算镇静:“说。”
  “报告大人,朱雀街上,有几个疯子撒钱。”
  赵启良愣了一下:“撒钱?”
  “是。”衙役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上的汗水,喘了几口气才接着,“几个人穿的破破烂烂,疯疯癫癫的,有在街上跑的,有在屋顶坐着的,也有人去了戏院……他们一边笑一边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撒钱,铜板里夹杂着银角子,街上的人红着眼都捡疯了。”
  赵启良下意识拍桌:“那还不把人抓过来!”
  今日甭管有罪没罪,有苗头的先抓来再说。
  “大人,我们只有两个人。”衙役苦笑一声,“街上的人为了多捡些钱,也在有意无意的阻挡我们,没有十几二十个人,基本上抓不了。”
  赵启良头大如斗,能派的都派了,这又不是生孩子,说生就能生出来。
  他为官多年,想的则更加长远一些,朱雀街离东市只有几条街的距离,现在朱雀街骚动,那么——
  “那么东市?”
  衙役脸上生出一股无力感:“我来之前,已经有东市城隍庙那边闻风跑来的人了,后续怕是……”
  怕是乱成一团。
  赵启良刷的一声站了起来,他踱着步子在大堂来回走动,眉间越皱越紧。
  终于,他长长叹了口气。
  “罢了,我今日舍下老脸去磨一磨。你跟着我,再去一趟各部借人,今日要是压不下来,改日你正好换个主事大人。”
  衙役:“……”
  ***
  司城防。
  余初趴在大树上,看着一小队人,匆匆的从门内跑了出来,消失在了朝东的方向。
  “一、二、三……二十、二十一……”
  这是第三批出去的,二十一人。
  也就是说,今天司城防自己底盘上,所剩的人,算上昏迈的账房、丰满的厨娘和聋哑的扫撒在内,共有一十三人。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日历,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勾着唇笑了笑。
  这是她从黄历上撕下来的。
  看黄历是他们驻点的保留节目,有时候搞笑,有时候也会当个彩头用。
  算是日常封建迷信。
  余初将日历卷吧卷吧塞进口中,嚼碎了吞了下去。
  五月一,
  宜越狱。
  第四十八章
  谭大爷给余初的计划, 她曾经仔细的推了一遍, 包括内外两部分, 分工合作,同时进行。
  十分详尽,也十分合理。
  除了一条:
  放火制造混乱。
  司城防周遭是粮草之地,有粮仓也有养马的马场, 再往外延伸出去,就是普通的居民区。
  谭大爷的计划是将马草点燃, 然后放走马场的马, 驱其上街引起混乱。
  粮仓稍远且有人工挖掘的沟渠, 有自身防火救火措施, 不容易被波及, 居民区隔着一条正街, 火势一时间也很难蔓延。
  这是一个非常理智的计划,操作简单, 实施方便, 见效快,失败了也无伤大雅。
  按照古代区对于火灾的处理习惯, 作为隔壁司城防, 为了火势不蔓延,第一时间会出来救火。
  只是古代建筑全木, 火一起,就很难控制,虽然可能性比较小, 可是如果火势蔓延到居民区或者粮仓……
  余初觉得,太有伤天和了,所以她难得的动了动脑子,走的是另外几条路子。
  第一:名校辩论赛
  第二:大街散财
  安全有效,且利国利民利古代区。
  就是那几箱子钱,还没来得及打申请——
  希望谭大爷看在她一心向着组织向着战友,思想伟正光的份上,不要让她进行赔偿。
  她那些积蓄,在小文青住院的时候,都快撘完了。
  被京都府借调了三批人后,除掉一些后勤文职人员,司城防有战斗力的,目前大约只剩下十人左右:三个在牢狱内,分别有两人驻守,后门一个,档案库一个,剩下的大门处,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余初要做的,就是趴在树上,紧紧等着谭大爷行动。
  1对10 。
  在带上装备的情况下,以谭大爷的战斗力,她并不需要做什么其他动作,只要在旁边等着摇旗呐喊就可以了。
  然后,静静看他的表演。
  ***
  五月初的北地,已经开始热了起来。
  守门的王武抬头看了一眼当空的烈日,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跌落在衣领上,他扯了扯自己湿透的后背,吐了口气:“这才五月天,真到了三伏天可怎么过哟——”
  赵潜是个瘦高个,早上预料到天气又少穿了一件,此时倒是不觉特别的难受。
  他看着满头大汗的王武,抬了抬下巴:“你别搁在太阳底下站着了,去阴处站站。”
  王武摇了摇头,一脸憨厚:“今个儿兄弟们都出去了,我陪赵哥一起看好家。”
  “哈哈哈!”赵潜笑着道,“你站在阴处就不算看家了?”
  “这不是心中会觉得好些么。”
  “得,你愿意跟着我晒,就在这站……”
  赵潜的话没有说完,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像是巨石滚落砸入峡谷的动静 ,又像是地龙翻身时,房屋坍塌的瞬间响动。
  直炸的两人头破发麻,一脸茫然。
  王武目瞪口呆,声音都打起了哆嗦:“赵哥,这是地龙翻身(地震)?”
  “不是地龙翻身。”赵潜耳朵正嗡嗡作响,他甩了甩头,才觉得缓了回来,“刚刚那个方向是?”
  王武回头看了一眼:“牢……”
  他一个字刚落地,赵潜脸色徒然一遍:“那个人——”
  王武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现在司城防内,能借走的人都借走了,那位门前只有一人守着,要是出什么岔子……想到这,他几乎和赵潜同时对了一眼。
  然后同时有所动作,拔腿就往里跑。
  “快!”
  这一幕,被趴在树上的余初尽收眼底。
  谭大爷的耐心很好,一直等到十点,第三波借调的人及时回头也需要个把时辰的时候,才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入场的时间恰到好处,入场的动静也着实不小,自制黑丨□□加催泪丨□□,别说炸一扇门,就是炸一堵墙,没准也是可行的。
  按照常理:牢狱空虚,人手严重不足,比起大门,牢狱更加重要。
  但是,门前的两名守卫,有些让余初有些看不懂。
  他们一个不留的拔腿就跑,但是跑的方向,却不是谭大爷关押的地方,而是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跑去。
  嗯?
  余初趴在树上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从树上下来,走到围墙边上。
  司城防此时,连个守门人都没有,门户大开。
  余初将头巾解下来,象征性的当面罩系在脸上,然后借助勾绳,从外墙爬了进去。
  这里的地形,她就是闭着眼睛也知道哪里是哪里,平面地图几乎是刻进了脑子中,抬脚就知道往左还是往右。
  院子没人。
  走廊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