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说完,两人沉默的对视一眼。
  影六正琢磨到底哪儿不对呢,赵小禾先发制人,镇定的打断影六的思考:“快过来了,护法你还想不想一起玩了?”
  影六抬头挺胸,迈着方正的步子从容走来,不失礼数的对两个陌生的道士抱抱拳:“两位道长好。”
  乐天老道颔首,李玄风目光在影六脸上打量,眉头微蹙,神情不容乐观的看了赵小禾一眼。
  赵小禾虽然还是不怎么信任相面卜卦术,但乐天老道和李玄风接连都是这副态度,她心情实在轻松不起来,困扰又忧虑的望了影六一眼,他能遇到什么样危及生命的危险?影一他们呢,皇帝呢?他们会不会也有一样的危险?
  影六知道有事,还跟自己有关,没吭声,神色平淡大大方方的给人看。
  反正待会儿问道长就成了,道长肯定告诉自己,不说就烦死他。
  赵小禾挥挥手打发他挖土豆去,回头把李玄风送上车,李玄风不等她开口就主动告知结果:“死劫,不出半月。”
  赵小禾与影六认认真真算起来,这才是第二次打交道,可就是跟这个性格有趣年轻人十分合得来,相处起来就像早已认识多年一般毫无隔阂陌生感。
  她是喜欢影六的性格的。
  泰安帝对这些“鬼犬”们的信任和倚重恐怕没有人比她了解的更深,泰安帝知道的秘密,鬼犬们无一不知,他们人数不多,个个都是泰安帝可以交托生死之人。
  这是比家人更深的羁绊。
  赵小禾沉吟片刻:“我有一个请求,如果李真人能帮忙,白猿的事情包在我身上,纵然李真人拒绝,白猿的事情我也不会推拒。”
  李玄风注视着她,轻轻颔首:“请说。”
  影六一边挖土豆,一边竖着耳朵听远处的动静。
  离得这么远,他又不是赵小禾中元祭神后发生变异进化的耳朵,自然什么都听不见的。
  不过他依然偷听的相当投入,投入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他还当是飘过的云投下的影子。
  “你喜欢谁?”赵小禾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问这小子。
  影六居然没想歪,不假思索的郑重答道:“都喜欢,道长,我博爱啊,都给我也可以的。”
  赵小禾:“快醒醒,天还亮着呢。”
  影六选了十二。
  “也不知为何。”影六给出的解释是这样的,“我一见十二护法就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前世缘分今生来续,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就它了!”
  十二一脸懵,莫名其妙就多出一个“前世有缘”的冤家。
  赵小禾嫌弃的很:“赶紧回去吧,顺便帮我带封信给陛下。”
  影六得偿所愿,怎么被嫌弃都满脸开心:“好的道长。”
  赵小禾扫他一眼:“不是让你带,是让十二带。”
  她写信给泰安帝,是告知影六之事,影六是泰安帝身边的人,如果影六未来会出事,泰安帝和其他鬼犬们会不会呢?李玄风如果帮泰安帝相面,是否能看出什么来?
  泰安帝的回信隔天就到了,言谈间对李玄风的评价格外高,所以对于影六相面结果持着认真对待的态度,答应了赵小禾的请求,还邀请赵小禾同乐天老道以及李玄风一起入宫。
  这是赵小禾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出入皇宫。
  虽然她是泰安帝宣召入宫,可入宫的程序却相当严格并且繁琐,从他们抵达宫门到见到泰安帝中间相隔一个时辰之久。
  领路的算是熟人,泰安帝身边的大总管江品元。
  江品元解释,这是因为他们第一次入宫,所以会麻烦了些,以后再进宫就省事多了。
  还有以后?
  赵小禾心里犯嘀咕,怀疑泰安帝对她和“神女”的关系仍然没有打消疑虑,因为她对自己和大灰的伪装实在没什么信心,而泰安帝在她心目中也一直是明察秋毫的聪敏英明形象。
  泰安帝身边还有数位大臣,大部分都不认识,能叫得出来的只有大司农。
  因为并非正式的场合,而泰安帝特意叮嘱过,所以赵小禾三人并未行跪拜礼,见过泰安帝后,又与诸位大臣相互见礼。
  一位老臣颇感兴趣的问道:“老夫听人说小赵道长自己开辟了个菜园子,菜园子里有许多我大齐未出现过的蔬菜,最近好像还新增了一物叫土豆。”
  赵小禾就知道泰安帝不会无缘无故的叫这些大臣们留到他们三个入宫,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关于粮食作物的话题一打开,差点刹不住车。
  赵小禾已经今非昔比,以前没话语权,谁也不认识她,她想推广点什么难上加难,不过现在她个人以及背后“师门”的声名真正入驻京城百姓们的心里,现在的她再推出一样新鲜事物,只要她动动嘴告诉百姓我这东西如何如何好,百姓们就会相信。
  当然,赵小禾的公信力大幅度升高,根基却浅,如果不好好维护,一旦信任坍塌,想要再建立起来会比第一次难上几倍。
  在这些老奸巨猾的政斗大佬们的引导挖掘下,赵小禾把她手上能搞到的粮食蔬菜还有水果种子有详有略都提了一遍,如土豆棉花当然是重点,过冬必备的大白菜和胡萝卜也不能忘。
  赵小禾说的口干舌燥,心里却乐呵的很。
  无他,只因管家“叮叮叮叮”的一串激发大神农任务的提示音。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她接了大神农任务她得靠自己去主动完成,可现在她只要提供种子和方法,或许整个朝堂中的官员都会成为大助力,不必她提醒,这些大臣们自然有自己的办法把新的粮食蔬菜在民间推广开来。
  团体的智慧和力量大过一个人。
  最后还是泰安帝见赵小禾渐渐有些看不住,看不过去,果断阻止了他眼睛放光的一干大臣们,说了一句让赵小禾笑容瞬间碎裂的话:
  “这样一个个问下去,道长能说多少,众卿家又能记住多少?不如这样,众位卿家今日先回去慢慢斟酌考虑,道长就将来要在大齐推广的粮食作物以及果蔬,写一份折子呈上来,朕叫人抄写几份再给百官传阅,大朝会上朕再与众卿详谈。”
  大臣们喜不自禁:“大善!”
  赵小禾:“……”
  笑容渐渐消失。
  大臣们一离开,赵小禾的表情就垮了,她为难道:“陛下,你也看到我写的信了,用的都是大白话,折子我真不会写啊。”
  泰安帝鼓励的望着她:“道长莫怕,你尽管写,自然有人帮你润色。”
  话都说到这份上,赵小禾只能假装大方面带笑容的应下了。
  李真人看她一眼,微笑不语。
  乐天老道呵呵一笑。
  赵小禾黑线,你俩这啥意思?都是道门中人(一个冒牌的),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
  她心塞,正色道:“李真人,该说正事了吧?陛下的面相你看过了吗?”
  泰安帝也望着李玄风,赵小禾是个外来户,没见识过李玄风的神奇之处,但京城土生土长的百姓对李玄风却深信不疑。
  泰安帝并不相信天意,但他承认李玄风的卜卦相面术。
  李玄风摇头,视线若有若无的瞥了赵小禾一眼,神色略显古怪:“陛下的面相贫道也难以参透,只能看出近期并没有灾厄出现。”
  泰安帝奇了,李玄风曾经给他父皇看过相的,那时候可没有说参不透这种话,所以必然不是因为顾忌他的身份不敢说实话,而是真的看不出来。
  “真人为何看不透朕的面相?”
  李玄风道:“面相不定,总有变化。”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泰安帝的面相虽然变幻不定,可其中却有一处始终未变过,这一处指向“世外来客”,而李玄风唯一能够想到的“世外来客”的人选,便是如同纸片人似的根本没有“面相”这东西来历成谜的赵小禾。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说出来不是是给自己惹麻烦还是给别人惹麻烦。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若“世外来客”真的是这位小道友,那么对方一定是对大齐国运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人。
  乐天老道比起李玄风还要差一截,李玄风都看不清楚的,他当然也无法看透,不过同样能确定泰安帝近期并无灾厄。
  其他鬼犬们也是如此,或许会有些小麻烦,但绝不至于危及性命。
  赵小禾想到自己已经叫十二陪在影六身边,不知道情况会不会有变。
  李玄风闻言,再一次为影六看了一次。
  影六来了又走,完全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叫自己干啥,但泰安帝不说他就不问,让来来让走走,十二跟着他,赵小禾还趁机撸了一把狗头。
  十二被撸的舒服,威风凛凛的模样瞬时破功,歪着脑袋使劲儿蹭着赵小禾撒了把娇,才被眼睛里露出强烈“也想被十二撒娇”想法的影六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抱着脖子拖走。
  众人:“……”
  李玄风干咳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变化不大。”
  “那就是有变化。”赵小禾追问,“好的还是坏的?”
  李玄风苦笑:“变化细微,贫道也难以判断好坏。”
  赵小禾语气肯定,不假思索道:“一定是好的!我叫十二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总不至于还比不上他一个呆着吧?”
  另外三人有些无奈,但也不忍心打击她,心底也希望影六能平安无事,所以都附和道:
  “对对对,一定是好的。”
  “道友说的有道理。”
  泰安帝更加诚恳一些:“道长的狼护法灵性十足,聪慧似人,身姿矫健,力量强悍,有它跟随,老六就算遇到危险也定然能转危为安,朕代他谢过道长。”
  泰安帝这么正儿八经的,赵小禾不好意思了。
  她本人虽然特别偏爱影六这种大孩子似逗趣好玩的性子,可对于泰安帝这种正派又包容,非常具备老干部气质能给人安全感的“领袖”也有着天然的好感。
  对于被泰安帝当做朋友这一点,赵小禾能说她其实觉得很荣幸吗?
  人家可是年纪轻轻就成为一国之君的人,还是那种勤政爱民有魄力和责任感的好皇帝,当然值得佩服。赵小禾说到底就是个普通人,谈不上优秀,但对自己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如果没有穿越这一遭,她一辈子平平凡凡的就过了,跟国家领导人做朋友?哪儿来的机会呀,就算机会摆在面前,她也没有出众到令对方刮目相待的地步。
  所以说,缘分这东西真的说不清楚,他们从相识到成为朋友,假如中间有一个地方不一样,可能就不会有现在的关系。
  赵小禾很珍惜泰安帝这个朋友。
  从皇宫离开后,天色已晚。
  赵小禾道:“李真人,择日不如撞日,现在离天黑还有些时候,我们把白猿的问题给解决了吧。”
  第94章 谁都不服就服你
  李玄风惊讶:“现在么?如此仓促, 这,贫道什么都还没准备。”
  乐天老道也劝道:“不急于这一时, 那畜生在夜间视物无碍,若是到天黑看不清楚东西怕有危险,不如留一日准备时间……”
  赵小禾:“不用准备,也不用拖延到天黑, 只要让我见到白猿就有办法制服它,它还在金仙观后山吗?”
  李玄风:“在,但是找不到它究竟藏身何处。”
  赵小禾沉吟:“先过去看看。”
  金仙观的大门处还留着被赵小禾的架台“踩”出来的大缺口,瓦砾断木已经收拾干净, 但新的大门还没有安上。